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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   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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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天   冬

  

写她的时候,我才知道她叫天冬。而且还是一味药。在此之前,我一直叫她天门冬。

我还是更喜欢天冬这个称呼,也觉得天冬更适合她。

天冬来的时候还是两粒种子。据说,她很难打籽,籽粒又很难破土。果然,种下去大概三个月左右才出来。万事皆因缘吧。天冬跟着我有十几年了。当时,我是去一家企业采访,进门就被采访人卷柜上飘逸着垂落下来的花吸引了,主人告诉我她叫天门冬。采访期间,我的眸光不时地瞟着她。告别时,我还是抑制不住地说出了我的愿望。主人呵呵地笑,说了上面的一番话后,又说,很难得今年结了两粒种子,只是还没成熟就落了,不知道种了能不能出?

我如获至宝,回家就把她埋在土里。

我除了把自己养得像一根柴禾秆,无论是花草还是小鸡小鸭都能养得风生水起。特别养花,爱养一些籽了杈了什么的,喜欢为它们浇水施肥,再看着它们在我手里葳蕤的过程。不能说全是性格的因素,或许天生就是操劳付出命呢。天冬的籽儿随了我心意。虽然我也担心她还没长成,埋在土里就此化成土了。但我心里还是有隐隐的自信,我觉得她不能负我。果然,她发出一根线似的葶,见光的葶一天比一天茁壮起来,窜出一根葶,又窜出一根葶,不到半年,就长了满满一盆。说起来,我从心里喜欢那种碎碎遭遭的东西,尤其是小碎花。天冬就是为我生的。我为她换了无数次盆,还为她买了紫檀色的木花架。

天冬在我的眼皮底下长大,开花。也就是说,我抚育她长大,她见证了我人生的悲欢。

无论我怎样的心情,只要走进房间就能闻到奶油的香气,我乌云覆盖的心就会裂开一条缝儿。每天晚上,我回到家时都会站在她面前凝视一会儿。也不开灯,路上疾驰而过的车灯打不上来,但是街灯的光还是会或多或少地流泻进来。面对她,我肆无忌惮地诉说我的悲欢喜乐。说来真是奇特,天冬的花虽然是奶油的香气,却不像奶油的腻,而是清新得令人咂舌。

后来,我们搬家了,我当然要带着天冬。搬到新房子时正是寒冬腊月,新装修的房子呛得我头晕目眩,恶心呕吐。我都不敢进家门。没办法,窗户大敞四开。一同搬进来的花都打蔫了,它们是被新房子的气味熏的。至于天冬,虽然她也一副无精打采,但是,她活着。而且,没出一个月她就精神起来。

我更加爱天冬了。

我给她换盆换土,可她一点都不挑剔。无论什么环境,她都适应。她始终不离不弃地跟着我。去年,我又把她挪去了耕园,耕园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。所以,我还是带着她。今年开春,我又给她换了一个半米高的大盆,我不想委屈她。她可能也知道我的心意,没几日就蓬勃地开起花来。写累的时候,我就从椅子上站起来,久久地看着她。人有命,草有命,树有命,花当然也有命——由花草想到自身,如果我不写字,那我的生命将是怎样的呢?或许,我可能活得更自在,可我喜欢那种所谓的“自在“吗?当我独自面对文字的时候,我觉得我选择的职业很高尚,我有一点儿为自己骄傲。但当我面对那些所谓的“作家”的时候,我内心沮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。仿佛偷了别人的人,又被当场抓住。所以,我只有面对天冬的时候心里才坦然。所以,我是孤独的,我或许天生就是在等待安分守己地胡思乱想的命。

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,究竟是坑成就了萝卜,还是萝卜成就了坑。我说不好,也只有在坑里的萝卜懂。

也无需我说,一切自有天意。

 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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