渴望虫鸣
据说过了芒种就是夏天了,可这两天,室外的温度却十分凉爽,风也大。仿佛春天还没过去,也像到了秋天。
昨夜,我突然渴望虫鸣。竖着耳朵听了许久,夜静寂得像死去了一般。我很失望地从窗前挪开,心里难免有些忧伤。拧亮床头的灯,我颓然地望着夜色,我想忧伤未必是因为虫鸣吧。
或许是因为对生命的反思,或许是因为对生活的失望。
前日去看画展。而且,是去省城的松北。这在常人看来有些疯狂,也不能理解。但我却执意要去看,因为艺术是相通的。或许画能给我某些启示,哪怕刺激一下视觉。我尤其喜欢有视觉冲击力的作品。况且,之前楠就跟我说,这些布上的油画都是中国顶尖的作品,是要在世界巡展的,因为特殊情况才在禹舜美术馆展出……我大概了解楠所说的特殊情况,所以,我奔向美术馆时有些迫不及待。好在路途才四十分钟,我赶到美术馆时已是中午了。因为是中午,展馆人不多。所以,我能尽情地在每一幅画前伫立。我先是快速地先浏览一遍,又从一楼开始,一幅一幅的仔细地看过去。我一时间找不出恰当的语言,来形容这些布上的色彩。对于我来说,用摄人心魂还挺贴切的。我站在《行舟与弃舟》前,差点哭出来。两条小舟何尝不是生命的写照呢。如果用神来之笔形容这画太轻了,因为每一笔每一个设色都有深刻的内涵,这是生命和岁月的积淀。当一个画家,不,当一个男人在画布上表现出了女子的肌理,而且是把藏在衣物后面若隐若现的肌理都表达了出来,他是怎样地爱着这个女子呀?亦或又是怎样恨这个女子呀?我这样想,或许有些促狭。但我又能怎么想呢。
爱,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。我这里所说的,并非完全是男女间的爱情。
我手里拿着笔和本,记录了每一幅画的标题。我又依据标题解读画。当我走到二楼楼梯口时,我才知道三楼还有。可馆里的工作人员不让我上三楼。无论我如何商量,都不可以。我十分难过,觉得太遗憾了。没有拿到宣传画册事个遗憾,再看不完全,我对自己的热望无法交代。一个工作人员换走了那个冷面的工作人员。我又与新面孔交涉,可他还是不让我上三楼。但他说,你去找我们领导吧。
我想,刚才进门时让我签字的那个先生,应该是他们的领导吧。
我冲冲下楼。在入口的大门处找到他。说我是两点的车,我还让他看了我手里记笔记的便签,那上面有我所在城市的标识。他爽快地说等十二点半吧,你咋也得让我吃口饭吧。于是,我又一次从一楼上了二楼。对于书、画、字,我总是很贪心。看到那些真正的艺术,我就会心慌意乱。
要是能拥有一幅该多好啊。
十二点半,我准时上了三楼,与我同行的还有一位女士,她说她家住动力区,为了看展,她一大早就出来了。她说她喜欢画卡通画,她说咱俩可真不一样,你认为好的,我一点也不觉得好。她说,你是不懂——她还一再问我,你是画画的吗?我说我不是画画的,她说那你来看啥画啊。我说我喜欢。她说,小妹你真是不懂啊。就你刚才看的那幅,我一点都不喜欢,而且,我没看出好在哪……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有回声,也就是说,三楼只有我们两个人。
我极其怕渴,常常在瞬间就能渴得口干舌燥。身心变成了沙漠,还全身无力。可是,这个中午,我连水都没喝一口。我的午餐,或许也是晚餐是在高铁上解决的。
如果不是用生命爱,我就不会看到这样令人心魂激荡的画作了。
床头的灯闪了一下。我以为坏了,低头时发现是我刮到灯线了。我拿起加缪的《局外人》,译者写了很长的序,大概有二十几页吧。我想,译者可能是想让读者更理解加缪,更能读懂加缪吧。我不能跳过序,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。所以,在读《局外人》之前,我还是要先把序读完,要像看画展一样,认真的读完。等待虫鸣吧,相信它能体会到我对它的渴望。
夜色令我的忧伤蔓延,我的忧伤也加剧了夜色的深邃。
